想不出昵称的小Mi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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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 雪 了|红裙下(3)

皮春鹏/皮鲍十x孟特/梦特娇

初登场时间为2005年

其他人物背景见合集第一篇

————


【下雪了】


雪还在下。

 

孟特站在礼堂门口,十个脚趾在鞋里抠成一团又张开,反复几次后,像是鼓足了勇气,一头扎进寒风里。

 

他着急要走,倒不是不愿意让皮春鹏送,而且“联欢会散场”就像是灰姑娘的12点魔咒,提醒ta该回去了——ta还没有准备好让认识的人看见他穿女装的样子——所以早点走,免得遇上尴尬。

 

“也许大家的想法没这么古板”

“可能下一次试试一下室友的口风?”

“平时穿衣打扮中性风的男生也不是没有,但…”

 

孟特的思绪飘来荡去,迎面吹来的风让他又冷静了一点。

 

“不不不,他们不能理解,在他们眼里我只会是个穿裙子的变态”

“再等等吧…我,真的还没准备好”

 

雪花打在未被衣物覆盖的皮肤上,真他妈冷,孟特在心里嘀咕,算了,只能怪自己今天为了漂亮没穿外套。

 

 

回到宿舍,孟特一头倒在床上,ta能清晰地听到心脏跳得有些快,砰砰——砰砰——,声音透过胸腔传到耳膜,闷闷的,一声又一声。

 

说不清是因为刚才小跑回宿舍,太喘了,还是因为答应了一个陌生人要去学跳舞,太激动了。

 

盯着上铺的床板,孟特眼前又浮现那个被打男孩的模样:

浓眉 大眼 国字脸

长着一张正义凛然的脸

不笑的时候有点像…

老电影里下一秒就要殉职的警察?

想到这儿,孟特突然笑出了声。

 

也不知道那男孩怎么样了,表个白还能被揍一顿。不过他还挺勇敢的,如果我也有这样的勇气就好了。

 

-

 

雪还在下。

 

皮春鹏站在中厅的角落四处张望,想碰运气再遇上刚才那女孩,但身体却被蜂拥而出的人潮裹挟着推出了门口。

 

不过是回后台拿外套的功夫,就赶上了联欢会散场,真是不巧。

 

熙熙攘攘的人群让雪夜的校园多了一份热闹,男生们三五结群,勾肩搭背地开着无关痛痒的玩笑;女孩们脑袋挤在一块儿,暗暗讨论着刚才遇到的帅气学长;热恋中的小情侣躲在路边的电话亭里,旁若无人地给彼此留下悠长一个的吻。

 

所有人热切地庆祝着全新一年的到来,可皮春鹏没有这个心思。他只想快点赶回宿舍,生怕慢几步就会眼尖的同学们认出,“看,这不是今天表白的那个同性恋”。

 

是自己太傻,以为一起吃过几顿饭、打过几次篮球就足够了解对方了。

 

这一个月,自己试想过无数种表白后的局面,接受、拒绝、僵持甚至从此形同陌路,唯独被揍,是没有想到的。

 

可笑,真是可笑啊…

 

 

回到宿舍,他脱下那袭白衣,揉成一团扔进柜子里,用尽最后的力气爬回上铺,唰得拉上床帘,试图把自己与外界彻底隔绝开。

 

闭上眼,一阵阵疼痛从太阳穴位置蔓延开,发疯似的往脑子里钻。那双红色帆布鞋又映入脑海,一脚又一脚,没有一丝丝犹豫,踢向毫无防备的自己。

 

可我又做错了什么?

 

-

 

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不一样的呢?

 

皮春鹏想不起了。

 

也许是跟着其他人在芭蕾舞团后台扒窗的时候,小孩哪懂什么力与美,无非是对蓬松的裙摆充满好奇,但自己的心思却全在男舞者漂亮的腿部肌肉。

 

也许是青春期在桌下偷摸传阅成人杂志的时候,大家都关注着女模特的曼妙身材,自己却对那页纸上充当背景的男模起了反应。

 

也许是第一次帮好兄弟充当僚机表白的时候,误把那封本该转送的情书,夹在作业里交给了老师,结果两人被罚留堂打扫教室一整月——那30天是独属于他的回忆。

 

他想起大一那年,室友不知道从哪儿拿来一张没有外壳的影碟,说是什么禁片,叫上哥几个晚上一块儿看。

 

皮春鹏记得那故事也是发生在冬天,记得摇晃的酒杯、昏暗的路灯,记得主演男孩清澈的目光,是叫“蓝宇”吧。

 

但他没有看到故事的结尾,因为大约60分钟后,撺局的朋友终于意识到此禁片非彼禁片,一边伸手把影片从光驱里拿出来,一边骂骂咧咧说卖盗版碟的老板坑人,明天要去找他算账。

 

另一个室友则好声好气地劝他,这都21世纪了,别这么大惊小怪,香港那个张国荣不也…

 

可能,就是在那天有些触动吧

 

他意识到自己不是唯一一个特殊的。

 

在市郊的钢铁厂家属院儿里,在父亲一次又一次的打骂中,他习惯了冷嘲热讽,习惯了被骂“你为什么和别人不一样”,习惯了不管自己做什么都是错。

 

从来没有人告诉他,你可以和别人不一样。

 

-

 

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不一样的呢?

 

孟特记得很清楚。

 

小时候,自己想要和邻居姐姐一样的粉色发夹作为生日礼物,妈妈却送了一把玩具枪,她说这是小卖铺老板推荐的,男孩都喜欢这个。

 

“可我不喜欢”,小孟特非常认真说。

 

自己最爱看的动画片是《花仙子》和《非凡的公主希瑞》,花仙子善良、美丽,希瑞勇敢、智慧,可比那些《圣斗士星矢》和《变形金刚》有意思多了。

 

长大一些的孟特会憧憬白净的脸庞、纤细的腰身、修长的脖颈,还有长裙长发…这些ta做梦都想拥有的一切,伴随着青春期的到来全部灰飞烟灭。

 

嘴唇上冒出的小绒毛,肉眼可见的喉结,伴随着尴尬的变声期,以及清晨醒来下身的异样。ta恨透了身体不受控制的变化,这一切让自己不像个女人。

 

孟特开始偷穿裙子、偷抹口红,幻想青春期从来不曾到来,自己还可以成为那个女孩。

 

直到那一次被父母发现。

 

洗手间外的敲门声突然响起,母亲关切地以为自己在里面出了什么事儿。许久之后孟特悻悻地打开房门,唇上的口红印还有些没擦干净,手上攥着刚刚脱下的红裙。

 

门外,父亲和母亲并肩站着,脸上的表情由担心转为惊讶,最终落在震怒。

 

父亲不由分说抬手就打,母亲则在旁边试图拉架“别打了别打了”“小特儿就是贪玩”“咱们下次不穿了,没事的”。

 

孟特知道父母不是完全独断专制的家长,甚至因为老来得子所以在某些方面有些宠溺。全家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三代单传的男丁身上,指望有一天ta能出人头地。

 

这天是孟特第一次萌生了逃走的念头。

 

高考时,ta毅然决然的选择了离西虹市1000多公里的津州。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,母亲的表情都变了,可孟特却松了一口气。

 

终于,可以不用伪装了。

 

-

 

感觉躺了很久,迷迷糊糊间孟特都快要睡着了,但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有卸妆。ta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,拖着疲惫的身体,拿着脸盆和肥皂往洗手间缓步挪去。

 

镜子里的人还保留着出门前抹的口红,不过因为天气干燥,嘴唇干得有些起皮。脸上粉底有些斑驳了,露出隐约的胡青,鼻翼两侧也有点泛油了。勾得磕磕绊绊的眼线微微晕开,出门前特地修的眉毛倒还根根分明。

 

ta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,感觉脸部的轮廓看上去又柔和了一些,可能是最近在服用的雌激素起效果了吧。

 

等自己再攒攒钱,就先去北京了解一下手术吧。孟特已经查过资料,国内最好的变性手术医院在北京——北三,离津州不算远,也就2小时车程。但昂贵的费用和漫长的治疗周期,的确是个问题,虽然自己现在省吃俭用又在夜总会端酒洗盘子,但始终看不见头。

 

-

 

皮春鹏是被室友的嬉笑声和烧烤的香气吵醒的,抬表一看,好家伙,都快2点了。

 

他拉开帘子,站在下面的人招呼他来吃东西。联欢会散场后,几个室友带着女朋友去吃了宵夜,吃到尽兴还给他打包了烤串,捎带了一打啤酒回来。

 

皮春鹏这才意识到,自己上台前因为紧张,连晚饭都没有吃,此刻被烧烤的香味一勾引,更是饿得不行。

 

拉过椅子,他闷头开始撸串,室友们倒也默契,闭口不谈今晚联欢会的事儿。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毕业后每个人的去向,有的要出国深造,有的打算回老家开舞蹈教室,皮春鹏也有自己的打算,他打算报考市文工团。

 

家里什么条件也是知道,父母都是老老实实的钢铁厂工人,虽然继续深造也是自己的梦想,但的确没有这个经济条件。

 

思来想去还是考文工团这条路还是最靠谱,虽然薪资待遇不高,但也稳定且拿得出手,对家里也算有个交代,后面再慢慢看怎么走吧。

 

不知不觉喝了一宿,室友们醉得差不多,在椅子上东倒西歪。皮春鹏走到阳台点烟,才发现天际泛出了鱼肚白,居然5点了,烟灰在指间抖落的瞬间,他突然想起明天,哦不,今天还约了要教人跳舞。

 

抽完这支就早点休息吧。

 

爬上床铺前,皮春鹏看了眼衣柜里卷成一团的白色羽衣,皱巴巴的,满是委屈。

 

他默默拿出来铺平,理顺羽毛,小心翼翼拍去上面的灰尘,把它重新挂进了柜子的最深处。

 

 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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